2022/07/17

【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】8

*Free! 同人文。真遙。まこはる。💚💙
*OOC。穿越梗,各自平行時空,獨立時間軸。
*因應口語氣氛與人物名,部分文字為日文。
*他:橘真琴。你、那人、那個人:七瀨遙。


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 #8

一口氣喝完水,玻璃杯洗淨倒扣瀝乾架,另外拿你新買的茶杯與瓶裝水走回臥室,預防你口渴夜半醒來。單手彎起置於腦後側躺你身旁,回想稍早的醜態,他...竟然哭了啊!不是忘了怎麼哭、忘了眼淚嗎?在你發生意外那一剎,在你音訊全無三年間,甚至早在目送你乘著夢想的翅膀高飛當下!空蕩蕩的這副皮囊,原來尚有心肺脈動,不是裝飾的空殼子。

橘真琴的心跳,向來只為七瀨遙起伏,僅七瀨遙,能使之奏鳴鼓動。

“ 十で神童、十五で天才、二十過ぎればただの人 ”。七瀨奶奶一席話,那人視毒蛇猛獸急欲避之,長年耳濡目染的他其實亦被影響變得神經質,害怕自己是否也會遭逢弔詭咒術,隱隱約約地,芒刺在背。

那個人遠渡重洋,他誠惶誠恐迎來成年日。二十歲,不是只有那人時時刻刻競競業業;二十歲,不是只有那人覺得被黑洞吞噬般駭人;二十歲,他同樣驚恐、排斥、抗拒!誰都不記得他是膽小鬼,膽小的直到過了生日隔天確認沒有天崩地裂,確認朝陽東昇一切完好無缺,才定定地故作自若接受鴫野貴澄等人的慶祝邀約。

兩分鐘、半分鐘,三、五秒也好,他真的希望那人能在側,一起讀秒、一起度過,不是一個人,一個人不勇敢;一個人的二十歲生日...太孤單,很無助。外頭天空一片漆黑沒有皎月流星,沒有誰來頷首相視勾指對笑,獨自躲棉被窩的他依舊悄悄地許願:七瀨遙永遠永遠在身邊。

橘真琴這輩子的奇蹟,這一生的句點,寫做七瀨遙,讀做七瀨遙,屬於七瀨遙。

脫韁野馬的記憶似洪流奔竄踢踏,棄守不受控制的攬轡,由著綿綿飛絮隨風無邊無際,或堆沙成塔結果不堪一擊;最後,全都再次束之高閣,反復無常、無常反芻。

第一段過去,中一~高二的時期。每天早晨洗漱,他竭盡所能說服鏡中人,替自己加油打氣,然後再笑意泰然伸出右手,將那人從浴缸打撈上岸。他花了一千百多個日子沒辦法紓解那人眉間哀愁,沒辦法拉起身陷泥沼中的身軀,至今仍未聽聞親口解釋為甚麼。在對方為他人傷春悲秋的同時,視而不見燈火闌珊的牽掛,他無怨言,他心甘情願等待。他在那人心裏輕如鴻毛又何妨,誰要對方如此重於一切。

第二段過去,高中最後的夏天。一個沒留神吐露了複雜語意,慶幸葉月渚察言觀色未繼續追問。想他連簡單的志願規劃都給不出思考方向、更做不到甚麼有效建議,仰賴凜的那通電話,內容字字句句誠心不假,然而撥號之前他是怎樣地努力心理建設,又是怎生抑遏哽在喉頭的不甘心與苦澀......望著那人口不擇言的拂袖背影,他聽見很輕很輕的聲音,萬年冰層般的裂痕,清楚存在,對方卻看不出來。

第三段過去,陪著那人前往東京找尋居住地方。夜行巴士,長途漫漫顛簸了一宿,淺眠的他遇惡夢侵襲。現在才曉得,那個夢是多麼真實,預言了一場凌遲殘酷。見對方不斷地拼命往前游去,那不停拍水疾馳的藍色魚尾,他跟不上、追不上,不得已途中落下。他窮心劇力,使勁也抓不住的挽留,怕失了分寸折斷對方羽翼,怕欲求原形畢露映射那人眼中,他在關鍵棄了野心、撤了貪嗔,只要那人好,他就好。

第四段過去,シドニー大会。那人初登世界舞台,從平板電腦的準決賽直播畫面發覺了細微異樣,返國後幾次觀察到那人一臉有所思不尋常的表情,一開口,總被對方笑稱沒事的說辭把擔憂全數吞回肚裏。緊接而來的短期密集訓練,彼此暫時見不著面,各自專注、各自忙碌,問題擱置不了了之。歲末,全員歡鬧的忘年會席間,那人時不時心事重重著實令他在意,趁返鄉過節有機會獨處,豈料一通電話導致最壞的情況。

第五段過去,深不見底的灰闇幽冥。好一段時間他持續地自責懊悔,如果那日他可以更冷靜更圓滑去處理猝然乍響的簡訊來電,是否就能夠避免那個人和凜的衝突?又或者在聽見不對勁的聲音說著要去合宿,當機立斷趕往那人身邊的話,是否就能夠讓對方避開身心的苦痛煎熬?他明明想要保護那個人,明明凡事優先考慮那個人,為甚麼到了緊要關頭仍是間接直接造成傷害呢?!自始至終他都不過為對方著想而已啊!

他只是希望那個人......

「まこと。」你張大眼骨溜溜地看他有一會兒,他又莫名盯著你發呆了,大眼瞪小眼都不察。

「抱歉ハルちゃん,我吵醒你了嗎?」語畢,打算轉身拿水......

你拉住他,搖搖頭,說道:「明天我想吃まろん的蛋包飯。」那個人直誇まろん的食物有別於坊間的微波速食,每一道都是店主精心的手作料理。你想嚐嚐看,如果好吃就學起來,回去做給包子臉,你喜歡他彎著嘴兒瞇瞇眼,吃相一臉滿足!

まろん的蛋包飯......在まろん,用餐時間一到,不需翻 menu,那個人只點蛋包飯,而且指定お子様セット,完全不介意是否顯得自己孩子氣,茜姐總會專程畫一條魚並插上小旗子,每支旗子乾乾淨淨妥善地裝進玻璃罐收集起來。如今罐子呢?有一天,罐子被他不小心摔破,可愛旗幟掉入水溝裏,混著雨季爛泥巴,髒了,摸黑徒手撿拾,連同玻璃渣,一塊兒扔了。

所幸那陣子他無須一早向泳池中的那人伸手道安,否則慘不忍睹的瘡痍該用甚麼理由交代?他不想對那人說謊,說謊受傷的經過;受傷的原因,他不想說明,何苦再揭傷口灑鹽。

「まこと......」他的眉頭已經皺的不能再皺了,你不要他看著那樣難過,出聲喚他:「まこと。」

「呃...」他凝神,輕輕拂過你的髮,答應你:「嗯,我們明天去まろん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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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年前既已跟茜姐簡單提過你的來龍去脈,今次見面茜姐僅是瞭然於胸點頭微笑,省去大費周章的口舌,主動端上熱騰騰的餐點讓你大快朵頤。

裝飾蛋包飯的小旗子,你擦拭乾淨遞出,說道:「まこと,給你。」那個人說自己都會將旗幟留下來交給他,他會負責收進玻璃罐保存,依樣畫葫蘆,你得意一笑,想看他吃驚的表情,可是......

盯著你手心裏的東西,心一緊,五味雜陳。他沒有露出你預期的欣喜,反倒瞅著物品眉頭鎖死,又一段往事不堪湧上。



- 回想 -

他想忘記自己剛剛看到了甚麼,剛才發生甚麼事自己通通沒看見!無頭蒼蠅般毫無方向性的跑,遇彎拐彎,最速度離開市民游泳館,全力奔跑。急促的步履在下坡道失去平衡,跌倒前本能將側背肩膀的購物袋護在胸口,身體受引力之故翻了兩圈,提袋裏掉出超市限時特價的鯖魚罐頭,另外有個玻璃瓶順勢滾入水溝,啪地一聲宣告下場。

不假思索連忙大手往側溝一探......「痛!」。痛,很痛;痛的不只被碎片扎出的有形傷口。絕對王者的領域,與世杜絕,半徑、直徑、兩個圓之外,他靠近一步都難。王者二十年來孤獨的頻率,無人駐足無人傾聽無人懂,冰冷汪洋的一端好不容易遇著知音者,對那人傳聲呼應惺惺相惜,對那人緊捉不放寸步不離,對那人侵略意圖顯然。是同伴,是要一起下潛回到寧靜海。

他曉得自己對七瀨遙抱有別樣情懷。以為將那人困鎖四方池子,就能保證對方在他視線範圍內;與日俱增的貪慾,變本加厲桎梏那人的手腳,卻攔不住對方想飛的靈魂。他跟自己妥協,獨佔那麼長時間,是該滿足,是該還給那人自由。七瀨遙,屬於世界,並不是他的私有物。

小學時代松岡凜的出現仿若一道春雷閃電,預感有甚麼即將改變,他的直覺向來神準,果真如所料 —— 七瀨遙的獨立框從此被顛覆。複數的水珠一顆一顆接二連三滴落泳池中,強勢介入那個人的生命,推翻自幼秉持的單一理論。水的顏色不僅僅一種,深淺的藍不分層次交織堆疊,而那人的雙眸光輝絢爛。

高中時期SC拆除夜裏,他被笹部吾朗教練陳述的事實狠狠打醒,一巴掌打得響亮徹底!那人面對他始終沉默的,那人背對他一心嚮往的,居然是他最抵制最難招架的真相,比起籠罩赤色風暴火簇下,那人無自覺閉口不言不語的殘忍更甚之。他,投降認栽。

是他把自己活成了非七瀨遙不可。沒人逼他就範,沒人威脅他一定要做選擇,是他的意志,自行作主。高三夏天他賭了場根本毫無勝算的約,結局已定願賭服輸,七瀨遙需要的是作為夥伴的後盾,是青梅竹馬的理解支持,不是橘真琴個人私情。他,繳械退陣。

逃!逃往黑到無法分辨是甚麼色彩藍的大海。膽小的他平常決不可能晚上獨自前來,但突然間他只想的到這個地方。他痛的想哭,想對那人大聲咆哮,想對自己肆意嘲笑,更想像以前一樣消失遠遠至沒有那人的地方!

「ハル......」他該怎麼做才好呢?無處發洩的瘋狂嫉妒,連放聲低吼都做不到,忍痛牙一咬,盡數往心深處埋。對他來講,七瀨遙猶如鏡花水月,窮極一生或只是海市蜃樓,永遠觸碰不著。水中撈月的結果,只會再次窒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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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回思緒,他換過表情,若無其事用手帕包覆小旗幟,用完餐,帶你到雜貨店舖,讓你挑你喜歡的盒子來收藏。既不是紙板瓦愣,也非玻璃鐵罐,你在隔壁的文具部選了一塊橡皮擦。

把玩插著旗子的橡皮擦,疑問:「原來的瓶子不行嗎?」你不懂為甚麼要買新的,不能繼續裝在以前的玻璃罐嗎?

原本的瓶子早就已經......咦?!不對!等等等等等等......等一下!為何你會平白無故冒出這句話?!你從哪裏得知有瓶子的事?

「ハルちゃん,你怎麼知道瓶子......」

「那個人...那個人在岩鳶。」你揭曉答案。告訴他那個大人的七瀨遙出現自己的世界。

他驚呼:「ハル和你在一起?!」居然...有這種事!你出現在這兒,那個人卻到了你那裏......居然~竟是如此不可思議!

「嗯。」你點點頭,娓娓道來。

兩三年來你們會去SC游泳,會去堤防釣魚,會去溪谷露營;還一同向奶奶討教學習料理,讓真琴吃個不停因此胖了一圈;倦了累了就躺在緣側午睡,不小心露出肚子被真琴唸了好幾天......。那個人帶著你們上山下海,代替遠方的父母陪著自己,有奶奶、有真琴、有那個人的生活,有許多精彩!

啊......是這樣啊!那個人好好的...好好的呢!

那個人好好的,而且身體無恙,在熟悉的故鄉,在有你們陪伴的地方,不是孤零零獨自一個人......太好了!真的太好了!那個人平平安安,一根指頭都沒少,好端端地活著,衣食無缺。啊~啊~這樣就好!終於有那人的消息了,這樣就好!

「まこと,你有沒有想對那個人說甚麼?」每天清晨醒來夜晚睡前,你都會固定問他。得到的回答千篇一律:「希望ハル平安快樂,自由自在。」

「まこと......」他總是笑的很溫柔輕輕地說重複的話。

想對那人說甚麼......嗎?

他想說的話含有許多許多思念,但那終究是私慾,沉重又負擔的累贅他選擇閉口,因為那人不見得想聽、也沒有義務。不可以強迫對方接受,不可以令對方困擾,不可以使對方為難。在那人面前他不是自己,他只做七瀨遙理想中的橘真琴。反正很久以前他便擅於藏話,那是百年後要帶進墳墓的真心。偶爾午夜夢迴,剩下吐字不清、意思不明的單語,斷斷續續......

「......ハル...行かないで......ハル...」黎明,微微天光乍現,你翻身之際聽聞他睡夢中細碎一句。

希望那人快樂自由就好甚麼的,根本騙人!眉頭打了死結還唸著那人名字,他分明沒說實話!哼~兩個笨蛋大人!長大了就會像他們這樣嗎?你才不願意呢!你才不要變成跟他們一樣,你會和包子臉真琴在一起,永遠不分開!

「まこと......」怎麼辦呢?你好想為他做點甚麼,究竟該如何是好呢?這兒只有他一個人,不若自己,每天都有奶奶和真琴,有...那個喜歡又討厭的人。沒有七瀨遙存在的世界,他一個人是不是很寂寞呢?如果他能跟著自己回去就好了。

「不行哦,ハルちゃん。」他回答了你潛意識的希望。

「まこと?!」你嚇一跳:「為甚麼你......?」

他輕聲一笑:「ハル在想甚麼我全部都知道哦!」頓了頓,正色道:「雖然不清楚你穿越來去的原因和方式,但我不能隨便離開。」

「可是.....」你不想聽他相反的意見。

「ハルちゃん,這裏有我的責任,有每天必須面對的現實,不允許我逃避,況且——」

「那個人在哭!」你怒吼,你不想懂他的大道理!「那個人常常一大早起床,眼睛又紅又腫,還好幾次把魚烤焦了,很難吃!四周沒人便盯著手機發呆半天像傻瓜笑著,然後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掉眼淚!」

「まこと,你說,你說要怎麼辦啊?!まこと......」你拉扯他袖擺,想從他的眼裏看他是否有所動搖。

那個人哭了,那個人在哭。悄悄收緊五指,慢慢吸氣吐息,緩緩鬆開拳頭,蹲低了身子與你平視。良久,抱住了你,輕輕地拍著你的肩膀安慰說道:「沒事的,ハルちゃん。沒事的。」

他想著那個人,一直都很思念。選擇東京的大學,經濟上他並無向父母伸手,畢竟岩鳶的雙胞胎弟妹也正處在關鍵期。打工的微薄所得只夠應付極簡的生活開銷,戶頭沒多少積蓄的情況下,他困難出席那人東征西討的每場比賽,僅透過液晶螢幕替對方加油祝福,見證全部的喝采。出了社會,一半以上的薪資償還助學貸款,存摺裏的數字仍舊不漂亮,關於那個人,他依然想念不能見。

沒事的。既是安慰小人兒也對自己說:沒、事、的!那人有你們有七瀨奶奶陪著,沒事的,一切都會好轉,七瀨遙一直都讓幸運女神眷顧著!

「ハルちゃん,以後別跟真琴賭氣了好嗎?」你每次出現這裏,多半是與小真琴鬧得不愉快,不怕一萬只怕萬一,若有個差池導致你回不去原來世界......他會怕!他不希望有這種事發生!

「咦?我...」

「不行!」他搖頭,說話的聲音很輕,態度卻很嚴肅:「ハルちゃん,答應我,好嗎?」

你看著彼此小指勾小指,十歲的年紀,真的甚麼都做不了嗎?似看穿你想法,他說道:「ハルちゃん,那個人...」嚥住一口氣,深深深呼吸:「ハル就拜託你跟小真琴了!」他還是會期待有一天,還是會希冀某一天,可能是下一秒,或許是下一個四季,如果能再相見,不管多久他都願意,他也相信。反正孤寂,轉眼不過百年。

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,這樣就好。



>>>



你帶著他的傳言,你告訴那個大人的自己,你不需要甚麼榮光和舞台,有包子臉真琴在身邊的喜怒哀樂,才是生活的樣貌;日常,即是平凡簡單。花花世界少了他,將多麼無所適從。

聚似一團火,散做满天星。

白色禮盒裏面,是你手作的圓弧型荷葉花邊口魚缸。有金魚,有綠色水草,有細砂、海星、珊瑚和貝殼。橘紅色兩隻金魚,無懼短暫七秒鐘記憶,牠們在一起。一回身、一對眼,便是永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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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emo:

#お子様セット:兒童餐。


 

2021/11/23

【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】7

*Free! 同人文。真遙。まこはる。💚💙
*OOC。穿越梗,各自平行時空,獨立時間軸。
*因應口語氣氛與人物名,部分文字為日文。
*他:橘真琴。你、那人、那個人:七瀨遙。


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 #7


深秋十一月,白天氣溫平均十五、六度,隨意沖兩下水,換上來時衣裝走出SC,你只有一個目的地。不知名神社後面的樹林盡處有個岩壁山洞,游泳完你們會到這兒餵食野貓,跳格子,堆石頭,轉陀螺......累了岩洞裏休憩。

喵嗚~喵嗚......。白貓從草叢探出頭,咻 —— 地靠近,討好的趴在你跟前,萌萌軟軟。適才的激動一時難平復,你無暇分心貓咪的磨蹭撒嬌。早在聽他說了那麼多關於對方種種,你便不由得嚮往能見上一面,親眼看看那個令他自滿不已的人。

只不過沒想到會是在 “ 這邊 ” 遇到對方。那個人在這兒,是不是代表著他的世界沒有七瀨遙?那他要怎麼辦?他會寂寞吧?他會像包子臉一樣哭鼻子嗎?假如哪一天包子臉不見了,你會覺得生活無趣,上學無趣,游泳無趣,做甚麼都沒勁,甚麼都不想做......想像沒有包子臉的無聊世界,想像那種事,根本做不到。

嗯......好想對他說那個人在這裏。然後呢?沒有然後。因為你沒超能力帶著他回來或者是把那個人送去他的世界,非現實的現象,怎麼有辦法解決呢!

「呦呴~ハルちゃん!」你仰起臉,迎上洪亮聲音與溢滿陽光的元氣,一照面,對方隨即用毛巾將你還濕著的頭髮擦乾,外加兩句婆婆媽媽......這麼重要的存在,那個人真不懂得珍惜!「我去餵貓咪吃點心,這個給你和小遙哥哥。」收起毛巾,遞上裝著零食礦泉水的袋子,一把抱起白貓往神社方向,貼心識趣地製造談話空間。

「ハルちゃん......」

「ちゃん字不要。」你沒好氣的瞥了那人一眼。

不以為意笑了笑,自己喊自己ハルちゃん,被自己說 “ 別加ちゃん字 ” 的感覺真不是普通彆扭,但也顧不及這種程度的害羞了。跟隨小真琴來找你的途中,聽著一路上急忙替你緩頰說好話,想著自己就是像這樣讓他從小護著長大的吧......唉~明明比誰都請楚他對自己的事情有多較真!心緒轉了轉,有關你和他怎麼認識怎麼相遇都是次要,當前最想知道的無非 —— ——

「真琴他好嗎?」視訊甚麼的不是不可行,以這方式與其他人進行了諸多信息,反觀跟他的聯繫卻守舊地放不開,自知之明倘若聽到他的聲音、見到他的人,下一秒鐵定拿起護照直奔機場。想他,誰都攔不住;想他,想,也不敢想。

四周靜下來,凸顯了各種聽覺,咕嚕咕嚕的喝水聲,葉子的落地聲,未知的蟲鳴,烏鴉的猛然啼叫,連映射地面的稀疏光線都像有了水波流動的聲音,一切是那麼自然地融合在一起。曾幾何時,遺忘了都市叢林外的鄉野情趣,遺忘了最是純樸的冬夏寒暑,遺忘了彼此之間無聲就能的交流。風吹過來閉上眼,是誰走遠了,誰還在原地?

你說了,一五一十告訴那個人,他很好,會吃飯,會睡覺,也會笑。買了巧克力蛋糕,吃了焦掉怪味的炒飯,帶你溫泉旅行,讓你游泳,講床邊故事,去看盛開櫻花,到大學校園巡禮......他很好。可你年紀還太小,有時候不太懂他看你的眼神,似是看你,又不是你。

「和你游泳很開心,下次也一起......」一抬眼,你看見那人落了淚,一滴一滴,一顆一顆,沾濕泥土地一點一點。那人在哭,也在笑。你撅著的唇瓣動了動,急忙說道:「まこと總是高興地笑著說你的事,他很好,他真的很好,所以...所以你不要哭了。」

「嗯。」就說真琴是笨蛋,果然就是笨蛋,七瀨遙哪裏好?不過是個吃定橘真琴的混蛋罷了。吃定他的溫柔,吃定他的包容,吃定他任勞任怨,導致今天自己吃了一肚子後悔,有苦卻難傾吐。

逗玩貓咪好陣子仍不見你倆,走回林間一探,巨大楠樹下,只瞧你挨著旁邊的人睡著。輕輕移步靠近,降低音量:「ハルちゃん累了嗎?」說話同時,打開游泳提包拿出外套替你蓋上。

一邊看著細心的動作,一邊點了點頭。再度體會到自己亦是像這樣被他捧在手心的事實,朦朧了視線。

「小遙哥哥也累了想睡覺嗎?」怎麼辦,外套只帶了一件,要把身上的脫下來嗎?但是小遙哥哥是大人,自個兒的外套對他來說不合適......怎麼辦?

洞察苦惱的心思,搖頭開口:「時間不早了,我送你們回家。」將你揹起,你的游泳提包由小真琴幫忙,橙光餘暉拉長了影子。

「小遙哥哥,今天你能一起住在ハルちゃん的家嗎?」

「咦?今天不是週末嗎......」週末父母會返家,幾次遠遠偷望,藉機聊慰嚮往但始終淡薄的親情。在松岡凜瀟灑拋下一句要去澳洲留學不久,七瀨奶奶疾病纏身過世了,新年度父親的工作調派外地,母親有意前往照應,為何自己回絕同行留在甚麼都沒剩下的岩鳶呢?

熾鐵猖狂的紅色火焰帶著侵略感十足的氣流,讓自己見識到前所未見的景色,跳脫平凡常規的框架,全是新鮮稀奇的經驗,不曾體會不曾感受的慷慨激盪,都因為對方漂洋過海沒土塵封,黯淡了窗前的光。暴風雨一樣,松岡凜離開了,七瀨奶奶過世了,父母親也將往他鄉,心中那棵櫻花樹曾盛大華麗怒放,現下只餘蕭條赤裸枯枝,沉沉死寂。

知道他對自己的轉變看在眼裏,知道他在忍耐,知道他不踰矩。自己都整理不出來的頭緒,無法向他表達任何,關於一團紅似火的松岡凜,一次、兩次擱淺心裏,此去經年。小學六年級的冬天,沒能告訴他初次曉得風景少了色彩的失明滋味,包括中學辭退社團一事,至今仍未主動解釋隻字片語。是兩個人太靠近了嗎?近到以為可以不必說出口,近到以為沉默對方也會懂,近到以為這些不公平對方全部都能沒關係......沒關係甚麼的,自己怎會如此天真呢?

見不到他,才驚覺自己有許多話想說,才醒悟有許多話應該說出來,對他坦白,也對自己坦白。

「七瀨叔叔他們帶奶奶去大醫院健康檢查,只剩下ハルちゃん一個人......」抬起原本低著的頭,瞇著眼睛笑道:「我猜小遙哥哥是不是也會想家,所以我們今天一起住在ハルちゃん家裏好不好?」

自己的確想家。像倦鳥歸巢,終究,是想家的。

你睡得很熟,沒有叫醒你,鋪了被子讓你在居間繼續休息,小真琴返家和家人報告一聲,並且拿了過夜背包以及橘家阿姨準備的おかず。淘米煮飯,架網烤魚,熟到不能再熟的灶房炊事,都能燻出回憶的眼淚。像昨日跟奶奶練習捏飯糰,跟母親學會玉子燒,跟父親一起醃醋梅,還有還有,還有每天早上他見自己悠哉模樣時氣呼呼嚷著上學快要遲到......

從小到大,他僅是叫嚷著,沒有一次撇下自己不顧,一同遲到,一同聽訓,一同罰站,或陪自己趕在最後一秒鐘踩點進教室。他的存在太過理所當然,他在身邊如呼吸一般太過自然,因而忘記他是一個人,忘記他是一個獨立個體,忘記橘真琴不是七瀨遙的附屬品,他不應該被自己不公平待遇。

聽見一陣對話聲,是你醒來了吧!磨好蘿蔔泥,與サバ焼き端到居間,棉被堆疊整齊置放角落,你和小真琴已經把白飯盛好等著說いただきます。一頓晚飯吃下來,氣氛和諧,多年不曾感受的溫情在四周擴散,如果他也在,現場更添輕鬆有趣吧!

你挑食地只夾魚配飯,小真琴將ひじき南瓜佃煮和蝦仁野菜サラダ的小蝶子推上前:「ハルちゃん,媽媽說這個你要吃光光!」「我不要。」「不行啦,ハルちゃん......」「......」

看你們一來一往,忍不住指著自己陶皿的鯖魚笑道:「ハルちゃん,你肯吃完蔬菜的話我的這一份也給你。」一回生二回熟,喊你ハルちゃん已然不拗口。

眼一亮,你不怕噎著似地南瓜塞滿嘴巴,小真琴即時擺了水杯至你面前,就擔心你一個不留神......

「唔......」你皺著豬肝色的臉捂著胸口......瞧~狼吞虎嚥的結果就是這樣!小真琴一邊遞茶一邊拍背,恨不得代替你難受。

他其實不愛吃南瓜。想起他小時候為了能讓自己多獲得一塊魚肉,於是把自己盤裏的南瓜或青椒吃下,鼓著臉頰口齒不清的跟七瀨奶奶表示:ハルちゃん有聽話乖乖全部吃完,所以要再給他サバ哦!

昭然若揭的謊言。他幫自己解決討厭的食物,他耷拉著八字眉吃成了苦瓜臉,他的那份明明還完整的躺在碗碟中,奶奶都曉得,也沒揭穿他彆腳的小把戲,只是笑了笑摸摸他的頭,給他自己巴望著的鯖魚,再加贈他喜歡的炸肉丸。

飯後,你們窩在著暖桌寫學校交代的作業,偶爾指點一二,一會兒又遭提問打敗,以自己個性並不適合面對孩童,但因為是你們,似乎沒那麼困難,非常新鮮的經驗。不自覺地想:若他在,是怎樣情景?一起絞盡腦汁?一起附議作罷?極可能倦了膩了大家一起偷懶吃布丁看電視,然後奶奶板起臉來說教......

「小遙哥哥,換你洗澡了哦!」暖烘烘肥皂香味的氣息,笑瞇瞇地喚醒畫著素描卻走了神的自己。幫你們吹乾頭髮,盯你們刷好牙,暖桌挪至牆邊,鋪好床被。

「......你別洗到睡著......」你還真好意思這麼說,也不想想七瀨奶奶耳提面命多少回,一次次都吹成耳邊風。

點點頭,說道:「如果睏了就先睡,知道嗎?」

「我們等你。」小真琴一臉笑,扯了扯你的衣角要你示意:「ハルちゃん...」

「不要泡太久了......」包子臉真琴每次都用這招,明知你對他的軟軟笑容最投降,真謂兵不厭詐。

42°C熱度的水溫包裹著自己。剛才的素描,畫了你們倆SC游泳、埋頭寫功課的草圖,未完成;再前一頁是小真琴的生日,像彌補啥似的,為他戴上錐形生日禮帽,替他烘焙巧克力蛋糕,準備他愛吃的料理,想要他高興,想要他開心,想藉他愉悅心情來看另個時空的他的同樣表情......一廂情願而已。

國外的日子,每逢他生日那天,自己會跟教練請假,不游泳,開車遠離市區。街上不經意望見一張海報,某處洞窟溪流地,秋天季節特定時間一到,陽光會穿過洞口反射至水面形成心形倒影。向アルベルト打聽之餘,對方領著自己實際走一遍,內心暗暗熟記路況,以便下次能不靠他人獨自前往。

車子行駛間,城市榮華不斷地後退,取而代之是零星木造小屋,接著進入山路,樹林的顏色開始層次變換。アルベルト停妥車子,一段不輕鬆的健行後的景色,涓涓流水冰涼清澈,整個置身萬物自然的天籟中,自己的語彙力不足,形容不出的感觀,遷就 “ 好美 ” 一詞。

此後,這兒變成了心靈角落,不在水池裏,就在有水的地方;自己在這兒,在這水面,找到跟他的最接近。沒有煩囂攪和,沒有俗音騷擾,沒有アルベルト居心莫測,沒有教練濫調陳腔,沒有錙銖三千紛紛,僅僅自己和水,聽水的聲聲潺潺,與水語他,話相思聒噪。

「好慢。」你嘟嘴咕噥著,旁邊的小真琴眼睛都快張不開了!

頻頻點頭打瞌睡的小真琴揉揉眼睛重新精神,笑笑說:「小遙哥哥你睡這邊。」牽過來的手小小的暖暖的,被動地任由他。

躺成川字形,自己在中間,左右是你們,誰都不孤單,一夜安眠佳夢。

很美、很好的夢。有他,有自己,有小時候的你們。夏天游泳逛祭典,秋天皺眉吃南瓜,冬天縮藏暖桌裏,待春天融雪花開。那是甚麼樣子的夢呢?是打從心底渴望的人生四季,是為時已晚。

若干年後問你為何不隨父母遠遷,你一副 “ 這需要問嗎 ” 狐疑瞟了眼自己,你的答案毫無遮掩磊落坦蕩。反觀當時,自己說不出個底,也拒絕承認所有藉口都只在等總是風一樣消失的身影,等待再看一次對方口中 “ 見たことの無い景色 ”,一直等、一直在等,日復一日年復一年,一直等著,一直。

其實,這一路走來的明媚風景,哪裏比得上他給的千千萬萬,是自己不得悟,是自己不知福,錯過,就是錯過了。可悲的是時光倒轉,自己依然會選擇相同路途,不為他停留,亦不會回頭。因為前方的耀眼是好不容易盼來的紅色的希望與夢想,是想向誰證明,證明自己可以獨立一片天空,屆時甚至能見他微笑,想見他大大的笑容為自己喝采驕傲。

「愚蠢。」中學生的你不客氣批評。你說的沒錯,自己確實愚蠢,愚蠢至極;愚蠢的代價,重傷自己。支離破碎的屑片,拼不齊全當初的完整,亮晃晃的金メダル的未來,多餘又刺眼.....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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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まこと,好吃嗎?」一桌菜餚經過那人的傳授讓原味重現,用餐心得還得如實報告呢!

「很好吃哦,謝謝你ハルちゃん。」很好吃,好吃到以為眼前的你不是你,是那個人緊張的面容詢問自己。

「......是我煮的好吃還是那個人煮的好吃?」你並非小鼻子小眼睛愛比較,反正問問又沒差。

聞言愣然,須臾,他笑了笑,未作答。

話是自個兒提的,問出口你也羞赧,從他彎起的嘴角大略懂他意思,七瀨遙就是七瀨遙,獨一無二。再一次心裏痛罵那個大人的自己,竟然捨得下眼前人自私飛的遙遠,你能為他做甚麼呢?你該為他怎麼做呢?十歲的你想讓二十七歲的他......想讓他怎樣呢?

一餐飯食,兩種心思。

他為你設想了現實。自你第一次出現,他著手一番不時之需,倘若下次到來,寢室矮櫃第二層抽屜有個鈍色信封,裏面是公寓備份鑰匙、三枚萬元紙鈔及一組電話號碼。不確定你會面臨哪種狀況,可能是他出差或遠行,最壞打算是拿寫著一串數字的字條請大樓管理員聯絡,住得近的茜姐可盡快趕過來幫助你。另外,他要求你背記他的住所和手機等資訊,憂心萬一你落腳他處,能憑此求援。

他不願你有任何不安、害怕的風險,一丁點兒的閃失都不願意見到。

慣例的床邊故事告一段落,你徐徐入夢鄉,他則了無睡意,難以成眠。留下床頭小燈,至廚房倒了杯水,身體微微傾靠迷你吧檯。手裏握著的杯子,是普通的透明玻璃杯,不是那人的瑠璃色,不是自己的鶸萌黄。

從岩鳶回到東京的首個週末,他將屋子裏那人的私人物品,與那人成雙成對的所有東西,通通收進整理箱,封印衣櫃。除了大學入學典禮的領帶,再找不著關於那人的色彩,塗掉兩人的生活軌跡,粉刷一系列的白。

少了那個人,顏色已經不具代表;那個人不在,顏色業已失去意義。那個人離開,他不再有喃喃不休的對象,無論和誰都維持著不近不遠、不親不疏的人際關係,遵循做為一個人最基礎本份。為那人,為如今不知身在何方,死守,唯心而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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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emo:

#おかず:配菜。
#ひじき:羊棲菜,食用藻類。
#鈍色:日本傳統色-鈍色,にびいろ,#727171。

2021/08/28

【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】6

*Free! 同人文。真遙。まこはる。💚💙
*OOC。穿越梗,各自平行時空,獨立時間軸。
*因應口語氣氛與人物名,部分文字為日文。
*他:橘真琴。你、那人、那個人:七瀨遙。


還好後來有人給你快樂 #6


二十歲的夏令尾聲換季,你自他身邊獨立,離鄉背井的每一天,固定捎信傳息,因為你知道他會擔心。相隔大半個地球遠,這次換你主動聯繫,哪管初來乍到作息因時差顛倒失衡,或幾度焦慮跌墜谷底,或訓練苦累不堪言,你悉數逆來順受咬緊牙關,寥寥一行說早道晚,求得雙方心安。

途中で放り出した手紙を読み返す
眠り古びた言葉達並んで

太陽は平等に全てを照らしてる
「差出人は誰でしょう?
深い眠りにつけば明日は?
届かなくて本当にいいのかな?」


手機解鎖,點擊短訊欄,他的回覆你滾瓜爛熟倒背如流,字字句句是你潮起潮落的撫慰。檔案夾的照片有他千百特寫,動靜剛柔,你甚至翻拍你們的童年,流著口水鼻涕兩小無猜,哭哭鬧鬧。而今,莫可奈何的維度限制下,發送錯誤的警告嘟聲是多麼殘酷啊!還能將思念傳給他嗎?還能與他重逢再見嗎?不算生死茫茫,也是天各一方,徹徹底底,斷了交集。關心,關在心裏,悶著。

「ハル......」當巴士意外,你失去知覺前夕,訊號接通的手機另一端有他的回應,是最後一次嗎?最後最後的一次應答。如果真是最後一次......你不敢繼續揣測。

「真琴......」你好想再聽到他喊你 “ ハルちゃん ”。岩鳶的日子,天天是從他的 “ おはよう、ハルちゃん ” 開始,少了他一聲ハルちゃん,少了你一句別加ちゃん字,一天都不算完整。你其實喜歡他叫你ハルちゃん,心口不一反駁只為顧忌聽聞他寵溺的嗓音會洩漏過多情感,說穿了就是臉皮薄,他的言行舉止在在令你風吹草動。

いつか僕にも 聞かせてよ
君の癒えない IDEAS of guilty
いつか僕にも分かるかな
君が望んでたその全てを


日復一日潛移默化中,你意識到他對自己的影響是中學時期。他兀自抽長的身高,他裝模作樣改變自稱,他隔了一間教室不在同個班級;你隱晦難喻的寂寞,你沒來由的不滿煩躁,以及莫須有的小心眼嫉妒......你懵懂地採取迴避忽視,不願深思。直到他頭一次疾言厲聲相向,沒目送你進家門就先回身避開,以往他都會確認你有好好回到家的啊!

面色遲疑緊緊抿嘴甚麼都不說的疏離感,泳池畔左顧右盼不到拉你出水的手臂,他莫名其妙的變化你接受不能,他送來的夕食餐盒你原封不動塞進冰箱,既是賭氣也無食慾,買了便利商店的微波白飯配著鯖魚罐頭湊合。

真琴那個笨蛋,心事重重又嘴硬閉口不談,幸得三兩日後把話講開誤會冰釋,聽他直率坦白自尋的煩惱和思考之後的真言。你永遠記得他整個人於月光滿喫的水池中璀璨生輝,他全身細胞都在大聲用力的證明從小到大不變的初心,熠熠眼波中映著自己,只看自己,啊~啊~,那個笨蛋真琴......他亦是你一路上的原點呀!

僕ら笑ってイキル事に必死で
いつか誰かの手を離しても
明確な意志も keeping some distance
きっとね everybody has sorrows


明明約好說要一起游泳,為甚麼後來任意消失旁邊的水道呢?不僅這樣,還淡定決絕放話要去東京。你不懂,不能原諒,他,究竟又鑽進哪個死胡同了?!盛怒下半推半就讓松岡凜帶往澳大利亞,新的環境新的閱歷新的視界,你忘了你在生氣,忘了你們在吵架,你想馬上告訴幾千公里外的他新的自己。

你不計較了!哪管他明知你最厭惡無聊的競爭,卻不明所以報名兩百公尺自由泳宣示比一場勝負也好,或是他受笹部吾朗教練所託,幫忙指導SC幼童練習之際換了志願目標也罷,你不計較了!東京的大學是嗎?你當然百分百跟著,答案是如此肯定,七瀨遙和橘真琴沒道理分開。

いつか僕にも聞かせてよ
君の癒えない IDEAS of guilty
いつの日か僕に分かるかな
君が背負ってた事全てを


你仍舊猜不透想不清偶而會浮現他眼底的兩極拉鋸為何,明明你們如斯靠近......他筆直昂挺的背脊,負載的情事愁緒是怎樣重量?千篇一律展笑矇混,他不累嗎?你看著都犯疼,意圖分攤這些沉重都不得其門而入。你後悔在他嬉皮笑臉下打住,沒進一步逼問出個所以然;你後悔一味耽溺於他的保護,安逸度日;你後悔再也無從得知他背負的所有一切,你後悔這不應該發生的後悔。

惡夢不是早已醒了嗎?怎地換了型態重現?這是給自己的懲罰嗎?天意都不原諒你說離開就離開,懲罰你太輕視太自信。你後悔嗎?說了後悔就好像否定曾經往昔,你不願意。你不後悔嗎?不,你極度悔不當初,你想重回高三花火祭典前一天使轉折歸零,由你先開口希望他留在岩鳶,誰都不要變,甚麼都不變,生老病死,你們都會在一起,一起守在岩鳶。

全部的全部,好過渾沌現在。

元旦參拜,你一定準備好九枚五元硬幣,年年你祈求始終有緣,年年祈求他詩籤吉運,一抬頭回眸、ㄧ舉手投足,他好好地待在你身邊,他是你的上上籤,你的お守り。松岡凜神采飛揚的口頭禪 —— 見たことのない景色、見せてやる,你失心瘋見鬼的在意到不行,殘影迷霧好些年。愚痴啊!這世上哪有甚麼萬紫千紅比得過他迎風颯颯的爽朗灑脫。

全部的全部,他更勝山水。



>>>



異鄉一個人......嗯,該說異鄉嗎?還是異世界?顯然地,這兒是日本,不但是日本,更是你所熟悉 —— 岩鳶。一草一木、一景一物,放眼望去無不如記憶般清晰。要說有甚麼反常之處,實已超出科學驗證範圍。

那會兒對著一老一少兩張一點也不陌生的臉,你只是很不爭氣投入慈祥的懷抱猛掉眼淚。身上有幾處小傷口,拽緊唯一家當的單肩包摸黑而行,你不怕黑,可是樹叢密林裏沒有方向,沒有他在,一個人沒有指引如無頭蒼蠅真的會心生膽怯。挨到天亮走出山林,驟見熟識面孔,面對親愛的奶奶和包子臉,心情一激動,便顧不得羞恥了。

是的,那圓圓大眼臉頰豐潤的小不點,那輕撫溫柔你心靈的青草綠,總是來自同一個人 —— 橘真琴。

七瀨奶奶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找了空屋安置你,是棟坪數不大的平房,屋齡久遠,姑且能擋風避雨。緣側為開放式走廊,未加裝外側的玻璃窗拉門,院子土壤肥沃,依憑七瀨奶奶的指點,你試著種植入門蔬果,待收成可寄放無人販賣所不無小補賺取家用。

「小遙哥哥,我畫好了,你看!」他跑到緣廊得意洋洋舉高圖畫紙,超大的魚缸裏頭有好多魚,每條魚的名字叫サバ,小人兒坐在桌前圍著餐巾手握刀叉,眼巴巴等著料理的大廚上菜。

你住車站反方向,每週末他騎著兒童自行車,奮力踩著踏板飛奔去找你,一掃初見時的怯生樣,小遙哥哥長、小遙哥哥短的,與你相當親近。週末的七瀨家很熱鬧,外地工作的七瀨叔叔阿姨會返鄉,聽著屋內談笑聲,他覺得很難墊起腳尖按響刺耳的門鈴,訕訕笑了笑,走下三五階梯,坐著發一會兒呆,悻悻然回家

他畫你喜歡的魚,你敬愛的奶奶,你和父母海邊玩,主角一直是你,他的彩色蠟筆沒有繪上他自己。你暗忖,他小時候是這麼壓抑的性格嗎?那個只要遇見你隨時隨地蹭過來的他,不是應該更加發揮嗎?為甚麼不把自己畫進去呢?

「真琴,你不在裏面。」你想聽他的理由。

「我...」飛速瞄了瞄你,低頭,再對上你的時候,彎著眉笑得自然:「我是畫畫的人。」

你輕歎息,牽他的手回居間,讓他坐在身前,抽出白色圖紙開始構圖,描摹兩人的片段,跟他從頭說起。你們牙牙學語初相見,空地公園砌土堆城堡家家酒捏丸子;春天野餐秋天烤蕃薯,夏天捉蟲冬天滾雪球;幼兒園裏勞作課堂點心遊戲,緣側賞櫻流螢數落葉等聖誕老人;暑假玩水釣魚花火祭典,寒假彩燈如晝守歲祈願......通年四季一點兒不無聊。回憶全開,你們的點點滴滴超載,一張畫紙根本擠不下,你們之間還有好多好多。

紙張已畫滿,你放下鉛筆換他著色。逐一組成的插圖都是你的過目不忘,又一次從中深深體會你的生命軌跡橘真琴堪稱全勤模範生。那麼,海外四年意義究竟在哪裏?那真是美名追求偉大的夢想嗎?難道不是為了豐富表面的履歷來炫耀人生?愈是反思,你愈糊塗,終歸得無解答,因為時空已經錯位,因為釋疑解惑的那個人已經好遠好遠,好遠好遠。

圖畫與圖畫間隔塗上粉淺的水色藍當作背景底,不留一處空白,他如是說道:「小遙哥哥和ハルちゃん是水做的。」沒錯,你告訴了他你的身份,以他的年齡尚且不懂何謂複雜,這對你們既不困擾也不是太重要,一晃眼近大半年,時不時有他、有七瀨奶奶相陪,你少了些許孤單,日子踏實多了。

「小遙哥哥...」他怯弱絞著手指吞吞吐吐:「那個...明天我和ハルちゃん約好去SC,如果...如果......」頓了頓,隨後一鼓作氣:「小遙哥哥也一起來!」萬事起頭難,接下來的話便容易順著籐爬了:「小遙哥哥那麼喜歡水喜歡游泳,一定可以玩得高興的!一定就不會像這樣一直眼睛紅紅了!」

心一懍,不管身在何方,你都被他仔細看顧著啊!幾個月來睡眠淺薄,念念至深擁淚輾轉,盥洗室鏡子反射的你眼皮腫脹,有顯著的黑圈,趁著早晨的水風呂適度冰敷,可惜他仍看穿自己的故作歡笑。橘真琴的七瀨遙雷達,確實不容小覷。

「我去適合嗎?」你不覺得那位骨子裏一副生人勿近的ハルちゃん會歡迎自己。長大的你才知曉你有多難搞定,虧得天生獨某人厚愛不嫌棄,你為過去感到對方囉唆吃飽撐著管太寬而自省。

你沒跟他提起曾在上週隔著馬路遇見ハルちゃん,小小臉蛋從驚訝慢慢轉成憤怒,末了,哼地瞪了你一眼。這宛若認識你知道你是誰的反應,著實令人摸不著邊。假如與過去的自己接觸,你有許多想要做的事、想要說的話,像是種諄諄告誡,以免重蹈覆轍。

「小遙哥哥放心,ハルちゃん比較不愛笑而已,沒關係的。」他心想:你們同時喜歡水喜歡游泳,兩個人在一起的話絕對開心幾萬倍!而且你非常像ハルちゃん房間書桌照片中的人,到時候給ハルちゃん一個驚喜!

他是正確的。一大一小的七瀨遙,一往一返的自由泳,縱身跳躍蹬壁轉塘,一氣呵成的俐落滑行,流線型的優美姿態,飛濺的晶瑩水花,瞧得現場大人小孩目瞪口呆連聲驚嘆!一前一後仰頭破出水面,你見著熟悉的煦煦笑窩,聽著熟悉的 “ やっぱり水の中じゃ最強だね,ハルちゃん ” ,手自動搭上他伸出的掌心,冷不防被一旁的小手給拍落水池。

「ハルちゃん?!」兇巴巴的舉動把包子臉嚇了一跳。

稚嫩的聲音拉你回現實:「他不是你的。」小手握住小手,小人兒站上池邊朝你俯視示威。

「ハルちゃん......」瞅了瞅身旁的人,納悶著怒氣何來,剛剛你們不是游得好好的嗎?為甚麼就翻臉了呢?他怯生生地轉頭望向你:「小遙哥哥......」

你撐起身體離開泳池,安撫他的為難:「沒事,真琴不用擔心。」

他點點頭,把大毛巾遞上前,說道:「我去買礦泉水,等我哦!」

待他小跑步的身影消失轉角,你收回目光,和小人兒並肩而坐。被拍掉的手背漲紅刺痛,想必使盡了力氣。是啊,他不是你的!你心裏明白不過一時習慣使然,那個人總讓你予取予求的習慣啊......習慣多麼可怕!不要緊的,別在意,從你追夢那刻起就應該曉得那人不可能隨侍在側,這些年來你不也說服自己了嗎?

你絞盡腦汁想找個話題開口,無奈對象是 “ 自己 ”,難度不是一般高,結果輸了第一回合。

「你居然丟下まこと一個人,自私地跑到那麼遠的地方。」當頭棒喝的責備令你一時未察這句話有語病。父母朋友周遭的人支持你的夢想,贊成你逐步實現的計畫,面對小人兒的控訴,你默認。

「喂,幹嘛不說話!」氣呼呼鼓著腮幫子,恨不得把那人累積在你身上的不值得一次發洩:「你把まこと當成甚麼了?!他工作很忙很累,但是每天晚上都會笑著翻著貼滿你的簡報的本子,笑著盯著手機看老半天,還會在電腦前一邊查字典一邊研究蟲一樣的外國語,只為了找有沒有你的記事刊登,找到了會手抄寫在剪貼簿,沒有的話也會笑著說你今天一天平安太好了......他怎麼那樣愛笑啊!」

嚥下鼻音,小人兒再問:「你...你不喜歡まこと嗎?」

一雙眼耿直純淨,你知道這個問題問的風月無關,該如何回答呢?答案無庸置疑,可那人的意志頑固如石從不肯表態。「他也沒說喜歡我......」你在 “ 自己 ” 面前不需太好面子。

小人兒不敢置信地瞪視你,你睜眼說瞎話嗎?說喜歡的哪一次不是他?!遂提高了音量駁斥:「你在講甚麼啊?!說喜歡的都是真琴啊!」長大成人就會變得像你一樣嗎?讓包子臉哭泣這種事絕不允許!

「我沒騙......」我沒騙你......。瞥見小人兒眼眶噙著淚,你呀然語塞。

「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まこと,如果你不喜歡他,那我會告訴他。」冷冷瞟了你一眼,憤憤離去。

說喜歡的都是真琴......情緒的發言你慢慢消化中。小人兒說的對,一直以來都是那個人在說喜歡。 “ 不是ハルちゃん便沒有意義 ” 、 “ 我最喜歡游泳和ハルちゃん ” 、 “ 不是ハル就不行 ” ......開口閉口煩不勝煩說了好多次好多次,說到只要一喊你ハルちゃん,你都誤為那是在說喜歡你、喜歡你,所以你才那麼排斥他叫你ハルちゃん,因為你並非不解其中的含蓄。

結果,是誰從何時起不再把喜歡掛嘴邊?又是誰承諾了你們當然要一起游泳?是誰說話不算話?是你們造就離別這局面,是你們活該走到今天這地步,是你們故作姿態意氣用事,卻還沾沾自喜著自滿著一切會如初。是哪個環節差了錯?是否坦誠相對才是正確首選?你明知那個人對你的行動不敢放肆猜疑,關於你送出自己的藍色領帶,那個人百分之兩百不會深究背後的隱喻。真琴是笨蛋,你亦是笨蛋,半斤八兩的後悔,終究無濟於事。

小人兒的指責與意難平,以及臨去前那番話,你慢半拍驚覺有異。明確地知道你是七瀨遙,對你的存在沒一絲懷疑,甚至曉得另個世界的你的事蹟,更重要的是 —— 小人兒跟那人彼此認識,而且還會再見面!不但認識,還見過面?!這、這怎麼可能?!但如果是真的......你頓時脈搏加速,打算追上去問個清楚。

「小遙哥哥,ハルちゃん呢?」他抱著兩瓶水蹬蹬蹬跑過來,倏地起身的你險些撞倒他。

眼明手快扶住他,你蹲下說道:「我不小心惹他生氣了,真琴陪我去找他向他道歉好嗎?」

「嗯。」他大力點點頭,揚著笑:「我知道他在哪兒,我帶你去找他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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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emo:

引用歌詞(無商業利益行為)途中で放り出した手紙を読み返す......。OLDCODEX - 美しい背骨

#サバ:鯖魚的片假名。

#神社參拜的九枚五元硬幣含義:合計四十五元 しじゅうごえん,四十-しじゅう-始終,五元-ごえん-御緣。故諧音~始終有緣。